当全球许多国家纷纷关闭燃煤电厂并搁置新建计划时，印尼却反其道而行之——在2024年新增煤电发电容量全球第三，主要是为了满足日益壮大的金属冶炼厂的需求。这些冶炼厂支持着蓬勃发展的电动汽车产业，尽管全球都在努力逐步淘汰煤炭。
根据总部位于美国的非营利组织全球能源监测（Global Energy Monitor, GEM）的一份新报告，印尼如今成为仍在扩大煤电使用的少数国家之一。GEM的年度“煤炭繁荣与萧条”报告发现，全球燃煤电厂产能增长在去年达到了20年来的最低点，仅增加了44吉瓦，相较于2004年至2024年间的年均72吉瓦。
然而，印尼在2024年新增了1.9吉瓦的煤炭产能，位居全球第三，仅次于中国和印度。其中约80%的新产能来自所谓的“自备”燃煤电厂，这些电厂专门为加工镍、钴和铝以供应蓬勃发展的电动汽车市场的工业园区而建。报告指出，印尼是2024年东南亚唯一新建燃煤电厂的国家。这些电厂大多集中在苏拉威西岛和北马鲁古岛，这里是印尼主要的镍矿岛屿，也是庞大冶炼厂的所在地，印尼正试图借此成为全球电动汽车电池中心。
印尼这种不受约束的煤炭扩张将该国推向了“能源转型失败的边缘”，印尼非政府组织Trend Asia的研究经理扎基·阿马利（Zakki Amali）表示。印尼政府所称的“下游化”的金属加工重点推动了自备燃煤电厂的迅速扩张。自2019年以来，自备燃煤产能已从5.5吉瓦增长至16.6吉瓦，增长了三倍。如今，印尼已有130座至少30兆瓦的自备燃煤电厂，另有21座正在开发中。
尽管印尼仍在强调其从化石燃料向可再生能源转型以应对气候变化的承诺，但煤电的扩张仍在继续。印尼是2015年签署《巴黎协定》的195个缔约方之一，在协定中承诺到2030年将其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31.89%。作为气候议程的一部分，印尼在2022年承诺在2022年后停止新建燃煤电厂。然而，这一禁令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它豁免了已列入国家电力计划以及服务于矿物加工等战略行业的电厂——即自备燃煤电厂。
这一漏洞使得煤电得以在不受限制的情况下继续建设，从而破坏了印尼到2050年完全淘汰煤炭的承诺。这一逐步淘汰计划是印尼2022年签署的公平能源转型伙伴关系（Just Energy Transition Partnership, JETP）的一部分，该伙伴关系由一些工业化国家组成，这些国家承诺帮助印尼进行能源转型。但JETP实施三年来，在提前退役燃煤电厂方面几乎没有取得进展，扎基表示。自印尼2015年签署《巴黎协定》以来，其煤炭产能已增加了29吉瓦，使该国成为全球第五大煤炭机组拥有国，总装机容量达到54.7吉瓦。
“印尼的煤炭计划与其气候承诺之间存在明显的脱节，”GEM的高级研究员露西·胡默（Lucy Hummer）表示。“这就好像是左手不知道右手在做什么。”
根据2024 - 2060年的国家电力路线图，印尼仍计划在未来七年内再增加26.7吉瓦的燃煤电厂产能，其中四分之三是自备电厂。根据总部位于英国的智库Ember的分析，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现，印尼的煤炭发电量将增加62.7%，并在2037年达到峰值。坚持使用煤炭可能会在经济上适得其反，因为自备电厂可能会比可再生能源更昂贵。
与此同时，环境影响已经显现。在苏拉威西岛和北马鲁古岛，自备燃煤电厂的工业污染已导致水质污染、社区生病和农作物受损。“鉴于计划中的自备煤炭增长大多集中在苏拉威西岛和北马鲁古岛，那些居住在工业场地附近的居民将不得不承受来自污染暴露的最高健康和经济负担，更不用说有毒颗粒扩散造成的不可逆转的环境影响了，”总部位于芬兰的能源与清洁空气研究中心（Centre for Research on Energy and Clean Air, CREA）的分析师卡瑟琳·哈桑（Katherine Hasan）表示。
为了证明继续使用煤炭的合理性，印尼政府计划对现有电厂进行改造，采用所谓的混烧技术，即用木屑颗粒和其他生物质部分替代煤炭，以及采用碳捕获与封存（CCS）技术，理论上可以在现场捕获二氧化碳排放。然而，专家对这些措施持怀疑态度，这些措施被广泛认为成本高昂且不太可能带来显著的减排效果。“提议的替代方案可能会弊大于利。生物质混烧可能会导致森林砍伐，而CCS仍然是一个未经证实的解决方案，”胡默说。
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放弃煤炭转而使用可再生能源，印尼有被孤立的风险，因为市场和投资者正在转向清洁能源。“承诺明确的煤炭逐步淘汰路径，同时优先发展可再生能源，将有助于印尼应对所有依赖煤炭的经济体在这些关键十年中必须面对的多方面挑战，”哈桑表示。“现在是印尼言行一致、实现其电力路线图中描述的真正的能源可负担性和安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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